金葡菌败血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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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里尔克死于玫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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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灰光灯:王寅诗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在去拉龙(Raron)之前,我向多位瑞士朋友打听如何前往。他们都知道那是里尔克墓地所在的村庄,但无人去过那里,因为拉龙实在是一个十分偏远的小地方。有朋友告诉我可以坐火车到布里格,再换*色的邮车可以抵达。

这天一大早,从巴塞尔出发,坐上开往威尼斯的IE列车,一路向南。三个多小时之后,到布里格下车。去旅游信息中心询问,惊喜地得知开往锡恩的区间火车中途停靠拉龙。立刻马不停蹄跳上火车。这是一趟一小时一班、站站停的慢车,车上乘客寥寥。

拉龙是瓦莱州山谷中一个宁静的小山村,罗纳河从村前流过,砖石垒砌的精致小楼前后摆满了鲜花,路旁清澈的水池里漂浮着玫瑰花瓣。很多城里人在村里买了房子,周末和假日前来度假休闲。

里尔克的墓位于山上的教堂里。火车进站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教堂高耸的尖顶,山前有陡峭狭窄的步行小径,山后则有汽车道直达教堂门前。拉龙教堂是在大主教马绍斯·席纳要求下,于年至年之间建造的,教堂内部的墙上是以最后审判日为主题的大型壁画,壁画的表面已经斑驳脱落。

年6月11日,里尔克离开慕尼黑前往瑞士旅行。这次旅行让里尔克重新发现了瑞士的好处,雄伟秀丽的山水和仰慕者的殷勤款待,使得里尔克把瑞士看作了自己的第二故乡,他再也没有回到德国。

年6月,里尔克在瓦莱旅行的时候,发现了距离锡恩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的慕佐。诗人富有的保护者维尔纳·赖因哈德闻讯后,为他租下了这座小巧的中世纪城堡。里尔克十分喜爱慕佐,他在给友人的书信中描绘了城堡光影的奇妙变化:“眼前的山水风光变幻无定,体现出一种创造性的抑扬顿挫来──,古老的房屋和城堡在这光学的游戏中引人入胜地移动着,因为它们大都凸现在缀满葡萄枝蔓的斜坡、森林、林间草地或灰蒙蒙的岩石构成的背景上,宛如方格织毯上一块快图案。”

里尔克的墓王寅拍摄

瓦雷里对里尔克的评价十分贴切:“里尔克是世界上最柔美、精神最充溢的人。”和十年前寄居杜依诺时一样,里尔克既把慕佐当成休养生息的幽居之所,更看作是重新开始创作的精神空间:“这间工作室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允诺和魅力。”诗人将自己的肉体禁锢在城堡狭小的房间里,期待在语言的冒险中重归安宁。沉寂十年的创造力在2月的一天终于爆发,年2月2日至5日,里尔克在四天的时间里写下25首14行诗。以后的几天,里尔克接连完成了《杜依诺哀歌》中的五首。2月15日至23日,里尔克将《献给奥尔甫斯的十四行诗》第二部分的29首诗歌一气呵成。里尔克在这里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杜依诺哀歌》和《献给奥尔甫斯的十四行诗》,他的哀歌和十四行诗是堪与瓦雷里的《幻美集》、艾略特的《荒原》、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相提并论的伟大作品,有意思的是,上述作品均完成于年。

年的里尔克,这一年他移居至瑞士直至去世

年10月27日,里尔克在给冯德尔莉夫人的遗嘱中指定了身后的长眠之处,这就是距离慕佐不远的拉龙:“我希望能在拉龙古教堂旁边的那片拱起的墓园中入土。我就是在那里的栅栏边第一次领略到此地的瑟瑟风吟和灿灿天光的。”

拉龙教堂的后花园里墓碑林立,每一座墓前都栽有鲜花。里尔克的墓并不在他遗嘱中所写的位置,而是在教堂南墙下方的正中间,这里的是教堂花园里最好的位置,白天的阳光长时间地温暖着墓穴之中诗人孤独的灵*。墓地正前方视野开阔,越过教堂的木石围墙,河谷中星星点点的村庄和镜子般闪亮的湖泊一览无余。远处群山环绕,山顶上依然有着白色的积雪。墓地中只有很少几个的游客,他们都是为了里尔克而来。里尔克选择这里作为安息之所,除了风景上佳之外,不被人打扰应该也是重要的原因。

拱形的墓碑镶嵌在教堂的墙上,墓碑上镏金的诗句是里尔克自撰的墓志铭:

玫瑰,呵,纯粹的矛盾,

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

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睡梦。

墓前竖立着一个小小的木制十字架,横的木条上刻着里尔克姓名的首字母吗R.M.R,竖的木条上刻着诗人的生卒年份-,长年的风吹日晒,十字架已经变成灰色。

里尔克之墓所在的拉龙教堂墓地王寅拍摄

墓石旁布满细小的白色碎石,墓石上种满了鲜艳的红玫瑰。年10月,患有白血病的里尔克正是在采摘玫瑰的时候被刺破手指,引发急性败血症。12月29日凌晨3:30,诗人安静地死去。年1月2日,里尔克在拉龙教堂落葬。

正午12点,我用ipod录下了拉龙教堂的钟声。两座钟楼上嘹亮的钟声一远一近,一先一后,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从拉龙坐火车去锡恩,那里有里尔克纪念馆。列车车厢连接处堆放了不少*需用品,持枪的士兵守在一旁。剃着寸头的士兵肤色白净,有的还戴着眼镜,完全是书生模样。忽然想到斯蒂芬·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写过的一幕:柔弱的里尔克应征入伍,穿着*装的时候手足无措。这无异于把夜莺扔在油锅里炸。可怜的里尔克。

俯瞰罗讷河谷的教堂墓地

上帝,让每个人死得其所吧

死亡来自于每个生命

在生命中我们拥有爱情、意义和苦难

──里尔克《贫穷与死亡之书》

《灰光灯:王寅诗选》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午夜的钟声如泣如诉

沙粒低低地跳跃着

今夜又是不绝的黑暗

城市在我的身边寂静无声

灵*总有栖身之所

在茂盛的黑暗深处

像一株麦穗,逃亡者倚住

窄窄的梯子,悄无声息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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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是我最寂寞、最彷徨时候的伴侣

作者冯至选自《给一个青年诗人的信》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年的秋天,我第一次知道里尔克的名字,读到他早期的作品《旗手》(Cornett)。这篇现在已有两种中文译本的散文诗,在我那时是一种意外的、奇异的得获。色彩的绚烂、音调的铿锵,从头到尾被一种幽郁而神秘的情调支配着,像一阵深山中的骤雨,又像—片秋夜里的铁马风声:这是一部神助的作品,我当时想;但哪里知道,它是在一个风吹云涌的夜间,那青年诗人倚着窗,凝神望着夜的变化,一气呵成的呢?

随后我再也无缘读到里尔克其他的作品,只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新浪漫派的、充满了北方气味的神秘诗人;却不知他在那时已经观察遍世上的真实,体味尽人与物的悲欢,后来竟达到了与天地精灵相往还的境地,而于当年除夕的前两天逝世了。

至于读到他的《祈祷书》(年)、他的《新诗》(年)、他的《布里格随笔》(年)、他晚年的《杜伊诺哀歌》(年)和十四行诗,还有那写不尽也读不完的娓娓动人的书简,却是最近五年的事。在《祈祷书》里处处洋溢着北欧人的宗教情绪,那是无穷的音乐,那是永久的感情泛滥。在这无穷的音乐与永久的感情泛滥中德国十八世纪末期的浪漫派诗人们(他们撇开了歌德)已经演了一番无可奈何的悲剧。他们只有青春,并没有成年,更不用说白发的完成了。但是里尔克并不如此,他内心里虽然也遭逢过那样的命运,可是他克制了它。在诺瓦利斯死去、荷尔德林渐趋于疯狂的年龄,也就是在从青春走入中年的路程中,里尔克却有一种新的意志产生。他使音乐的变为雕刻的,流动的变为结晶的,从浩无涯涘的海洋转向凝重的山岳。他到了巴黎,从他倾心崇拜的大师罗丹那里学会了一件事:工作——工匠般地工作。

他开始观看,他怀着纯洁的爱观看宇宙间的万物。他观看玫瑰花瓣、罂粟花;豹、犀、天鹅、红鹤、黑猫;他观看囚犯、病后的与成熟的妇女、娼妓、疯人、乞与、老妇、盲人;他观看镜、美丽的花边、女子的命运、童年。他虚心伺奉他们,静听他们的有声或无语,分担他们人们都漠然视之的运命。一件件的事物在他周围,都像刚刚从上帝手里做成;他呢,赤裸裸地脱去文化的衣裳,用原始的眼睛来观看。这时他深深感到,人类有史以来几千年是过于浪费了,他这样问:“我们到底是发现了些什么呢?围绕我们的一切不都几乎像是不曾说过,多半甚至于不曾见过吗?对于每个我们真实观看的物体,我们不是第一个人吗?”直到他的晚年,还写过这样的诗句:

苦难没有认清,

爱也没有学成,

远远在死乡的事物

没有揭开了面目。

里尔克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发现许多物体的灵*,见到许多物体的姿态;他要把他所把握住的这一些自有生以来、从未被人注意到的事物在文字里表现出来,文字对于他,也就成为不是过于雕琢,便是从来还没有雕琢过的石与玉了。

罗丹怎样从生硬的石中雕琢出他生动的雕像,里尔克便怎样从文字中锻炼他的《新诗》里边的诗。我每逢展开这本《新诗》,便想到巴黎的罗丹博物馆。这集子里多半是咏物诗,其中再也看不见诗人在叙说他自己,抒写个人的哀愁;只见万物各自有它自己的世界,共同组成一个真实、严肃、生存着的共和国。

美和丑、善和恶、贵和贱已经不是他取材的标准;他唯一的标准却是:真实与虚伪、生存与游离、严肃与滑稽。他在他的《布里格随笔》里提到波特莱尔的《腐尸》:“你记得波特莱尔的那首不可思议的诗《腐尸》吗?那是可能的,我现在了解它了。……那是他的使命,在这种恐怖的、表面上只是引人反感的事物里看出存在者,它生存在一切存在者的中间。没有选择和拒绝。……我时常惊讶,我是怎样情愿为了实物放弃我所期待的一切,纵使那实物是恶的。”

“选择和拒绝”是许多诗人的态度,我们常听人说,这不是诗的材料,这不能入诗,但是里尔克回答,没有一事一物不能入诗,只要它是真实的存在者;一般人说,诗需要的是情感,但是里尔克说,情感是我们早已有了的,我们需要的是经验:这样的经验,像是佛家弟子,化身万物,尝遍众生的苦恼一般。

他在《随笔》里说:

“我们必须观看许多城市,观看人和物,我们必须认识动物,我们必须去感觉鸟怎样飞翔,知道小小的花朵在早晨开放时的姿态。

我们必须能够回想:异乡的路途,不期的相遇,逐渐临近的别离;——回想那还不清楚的童年的岁月;……想到儿童的疾病……想到寂静、沉闷的小屋内的白昼和海滨的早晨,想到海的一般,想到许多的海,想到旅途之夜,在这些夜里万籁齐鸣,群星飞舞——可是这还不够,如果这一切都能想得到。

我们必须回忆许多爱情的夜,一夜与一夜不同,要记住分娩者痛苦的呼喊和轻轻睡眠着、翕止了的白衣产妇。但是我们还要陪伴过临死的人,坐在死者的身边,在窗子开着的小屋里有些突如其来的声息。……等到它们成为我们身内的血、我们的目光和姿态,无名地和我们自己再也不能区分,那才能以实现,在一个很稀有的时刻有一行诗的第一个字在它们的中心形成,脱颖而出。”

这是里尔克的诗的自白,同时他也这样生活着。

关于《布里格随笔》那部奇书的内容,我不能在这里叙述(我希望将来能有另一个机会来讲它)。在《新诗》前后两集相继出版、《随笔》告成了以后,整整十几年,里尔克陷入一种停滞、枯涩、没有创造的状态中,这中间他忍受了那他不能担当的、残酷的灭绝人性的世界大战。

经过长时期的沉默,忽然灵感充溢,于年在几日之内,在瑞士西南部一座从十三世纪遗留下来的古宫中(那古旧的宫墙里只种着玫瑰),一气完成在战前已经开端、经过长期停顿的十首长篇的《杜伊诺哀歌》,同时还附带着写出几十首十四行诗。这时,那《新诗》中一座座的石刻又融汇成汪洋的大海,诗人好似海夜的歌人,独自望着万象的变化,对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之流,发出沉毅的歌声:赞美,赞美,赞美……

这样他完成了他的使命。

就他晚年的诗歌看来,他是可以和辽远的古希腊的宾达列在一起的。但若是读起最近出版的他的书简,我们会感到他和我们比任何一个最亲切的朋友还要亲切。我们会跟随着他到俄国去拜访托尔斯泰,到巴黎谒见罗丹,经过丹麦怀念雅各布孙和基尔克郭尔,在罗马欣赏米霞盎基罗设计的喷水池,随后到埃及和西班牙旅行……最后是在哀歌和十四行诗完成后,他在夜半向他的远方友人发出幸福的高歌。

里尔克是一个稀有的书简家,他一生在行旅中、在寂寞中,无时不和他的朋友们讲着最亲密的话——不但是和他的朋友们,和许多青年:年轻的母亲、失业的工人、试笔的作家、监狱里的革命者,都爱把他们无处申诉的痛苦写给他,他都诚恳地答复。几年来,这几册书简每每是我最寂寞、最彷徨时候的伴侣。

年11月

里尔克书信集3本《给一个青年诗人的信》《交织的火焰》《谁此时孤独》译者:冯至、刘文飞、林克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灵*永远不会像肉体那样被爱,至多也只可能被歌颂。肉体一直被成千上万的灵*所爱有谁曾仅仅为了灵*而使自己遭受永恒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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